吃过晚饭,少女便准备出门继续去寻找哥哥。才不到几天的时间,自己的鼻子居然闻不到哥哥的气息了,这使得她头一次感到了微微的焦虑。
541正坐在桌旁计算着什么,突然间,犹如全身痉挛般抖了一下。小女孩有点不安地询问她出了什么事。
"有人启用了武器系统。"541的耳机貌似正不断地发出警戒通知声,但她停了一停后,还是继续做起手头上的工作。
"武器……与外面的家伙发生冲突了?"小女孩此时能想到的冲突对象除了外星人以外还是外星人。甚至连外面星球大战般的场景她似乎都可以想象得到了。当然,现实并不是如此,只是她还不知道罢了。
"应该是,而且,只有状况D或以上状况时才有武器的启用权限。"
"D……我记得是和外界冲突且我方有人负伤的代码……"学习装置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教了小女孩些未曾改变的东西。
"没错。A是无状况,B和C都是外界发生冲突,不过一个是外界与外界,一个是外界与我方,但我方无损失。"541顿了顿,放下了笔,略显低沉地继续说道。"但是D及以上状况就是很严重的了。视情况可以将外界的攻击者直接抹消。"
少女站在房门口,听完两人的对话后,咬了咬唇。此时最可能与精灵发生冲突的人是谁?只有是那个高个儿吸血鬼她们了吧。虽说有点讨厌她们,但少女还是无法做到不管不顾。这几天不断地出现些未曾有过的心情,少女自己都感到了一丝无所适从。
不过,应该是好兆头吧?
少女出了世界树后,由于视线太多,何况有两个从昨日便一直指向她的视线在,她只能一路小跑,直向第一次遇见小女孩的那个地方。
然而,不知为何,精灵们不断地从各处出来,涌向了与外界相通的电梯那。少女在推搡中逐渐地被挤出了人群。此时,看着她的只有那两个人了,如果将那视线抹消,自己就可以瞬移过去了吧?
微微带着点怒气,少女走向了视线的来源——一个长有浓密络腮胡的家伙与另外一个前几日似乎见过的一名术士。他们两个似乎还略显兴奋地自己跑了过来。
已经非常近了,少女嗅到了对金钱的欲望,但是自己身上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,这让她有点好奇。不过,好奇也只是暂时的,此时,她只想赶到前方去一看究竟。
两人如同饿狼一般猛扑了过来,少女却只是释放了一点点自身的力量便将两人凌空弹飞了老远。就连这样都没被他人察觉,这还真是不可思议。
视线消失了,少女心满意足地瞬移到了她所能感知到的目的地。明明已经看到了蒂法她们,却又被高大的精灵们给推出去了。探险家她们似乎一个个脸上都挂着憔悴的表情,压根就没看见自己。后面似乎还跟着许多皇庭骑士,不过除了一个人以外,没有任何恶意的气息。
也许是不能和她们会合了吧。果然,还是得靠自己去寻找哥哥呢。不过,既然吸血鬼的气息也还在,这就说明全员无事吧?这样就够了。
少女也未曾考虑到死灵师也在人群中的可能性,虽说未能与她们会合,她还是径直离开了这儿。
……
当她返回到生物培育室时,里面出乎意料的没有人。
"啊嚏……"
少女难得地打了个喷嚏。明明连再毒的东西都不怕,却还是会感冒,这也真是奇怪。不过,最近鼻子的灵敏度有些失准的情况似乎也就可以因此解释得通了。
待了一会儿后,少女的肚子有点饿了。可这时,除了培育舱中的人儿外,此地依旧是空无一人。桌上也没有糖果,更没有什么吃的。少女沉思了一会儿后,还是决定尽力回想起小女孩身上那甜甜的,如同糖果般的香气,然后,靠着这个失准的鼻子,一路嗅到了负三层。奇怪的是,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一个精灵,连平时监视她的警卫队都不在了。
懒得想太多,只感觉肚子更饿了,得催她们快点回来做饭呢。少女走到糖果气息最浓的房间门口,直接瞬移了进去。然而,眼前的一切却让她不由得目瞪口呆。
"……天堂。"
看着面前那倚叠如山的糖果,与摆放在桌上的精致点心,少女的眼睛少有地放射出了光芒。
……
"嗝……啊嚏……"
少女坐在糖果山上,微微地皱了皱眉。一边打嗝一边打喷嚏的感觉真的是不好受。在经历了空前绝后的心理斗争后,她还是依依不舍地瞬移出了这个"天堂",重新定了定神,再次尝试着嗅出小女孩独特的气息。
气息依旧是在负三层延伸,这里如同一层一般,毫不吝惜精灵那所谓的"电能",纯白的走廊亮得刺眼。唯一与上层不同的恐怕只有布局了。这里的走廊比较宽,两旁也只各有一个大型的房间。在走廊的尽头,将中心广场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超大型的宴会厅。这里的灯光柔和了许多,地上也铺满了柔软的地毯,世界树的淡蓝色光辉静静地流淌着,营造出一副温馨的表象。然而,在如此之多的桌椅之间,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,唯有几幅人物的画像则像是在紧紧盯着这名不速之客,这着实叫人瘆的慌。当然,比起曾经经历过的恐惧与绝望,这里对少女来说完全不算什么。
穿过了众多的桌椅,少女循着气息,飘进了另外一条偏暗的走廊。这条走廊偏短,两侧没有任何的房间,直指前方一个大敞的推拉门。里面不断地传来一个男性雄厚的发言声,光线似乎也比这条走廊还要暗。
葬仪厅,少女默默地看了看上方的标识,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了进去。
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房间,呈半圆形,向着圆心处缓缓下凹。房间尽头,也就是直径处,有一条围的不是很高的栏杆,在栏杆的另一侧,却是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满是粘稠绿水的大池子,很是奇怪。房间里面满满的都是人——确切的说,都是精灵,似乎全体的精灵全部聚集在了此地。然而,除了在圆心处司仪模样的男性精灵在说话外,别无他声。没人在意少女的来访,少女便站在路口,仔细地寻找着小女孩的身影。
其实,只要少女再稍微高点,她就可以很容易地看到同样处在圆心处的小女孩。小女孩此时正站在遗体的旁边,这份打击来得过于突然,以至于她基本上没有什么实感。本是面无表情,但不知为何,也许是受气氛感染所致,认清了父亲已经离世的现状,眼泪也开始漱漱地流了下来,541紧紧地搂住了她。而另外一名男性精灵则是眼神呆滞地望着面前的遗体。
"……对于607的离去我们感到无比悲伤,但,同胞们,请铭记,他将与DEMON号融为一体,与先人一同永存。"
司仪说完后,点了点头,在场的精灵们按顺序走到盛着遗体的船棺前,从一旁的大碗中捧起一小把白沙,撒入船棺中,随后,沿着步道,离去。
"亲爱的!!……"突然间,一名女性精灵从门外冲了进来,如风一般掠过了少女的身旁,挤过人群,直扑房间的中心。在她看到遗体的一霎那,却又呆立不动了。
"694。等会由你来送他最后一程吧。节哀。"司仪朝着女性精灵致意了一下,便退到了一旁。小女孩看到694后,先是愣了一下,接着又冲到了她的怀中,嚎啕大哭了起来。
"莉莉,不用怕,妈妈……妈妈回来了哦。"
694哽咽着,示意司仪继续进行仪式,自己则牵着小女孩,走到遗体旁。她忍耐着,却还是敌不过那直涌心头的悲伤,跪了下来,紧紧地抱紧了自己的女儿,深深地埋下了头。
仪式即将结束,司仪打开了栏杆上的门, 694将最后一把沙子倾在了亡故夫君仅露的脸上,朝那名神情呆滞的男性精灵点了点头,两人一起将船棺推入了那池诡异的绿水。然而,船棺都已经驶入池中,缓缓地下沉了,那名男性精灵依旧不停地继续走进池中。看出异样的司仪与694连忙把他拽了上来,司仪赶紧锁上门,而694则是狠狠地甩了那人一巴掌,哭吼着:"你不要命了?!我可不会让你这样简简单单地化为电能一走了之!等会你必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!!"
少女没有兴致再踮起脚尖看下去了,她默默地跟着离开的精灵们走出了房间,穿过了宴会厅,独自一人回到了生物培育室。她看着自己那屠戮了诸多生灵的纤细双手,不禁想道,死亡是如此令人悲伤的么,只能说生命实在是过于脆弱了。想要和别人玩锤子剪刀布却又发不出声,一旦开始感到烦躁,转眼间,等自己回过神来,一个生命就这样逝去了。如果有更多人,如果能有更多人像哥哥一样知道自己所想的话……
不,算了。只要有哥哥,只要哥哥能理解我就好了。
少女那张平静清秀的面庞依旧没有泛起丝毫涟漪,此时她找寻哥哥的信念更加坚定了。没有道别,没有遗憾,除了个喷嚏,没有留下任何东西,少女又独自一人走上了寻找哥哥的道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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